x10系列（62）：鄧麗君x10

上回重溫：周國賢 & Zarahn

作為一個聽中文流行歌三十年，寫中文流行歌博客近十年的樂迷，從小到大我對鄧麗君的認識都是非常嚴重地貧乏，還記得在她1995年去世的時候，我最驚訝的不是她的猝逝，而是她「竟然」只有42歲，因為在我印象中，她從來都只是個上一輩總是流傳如何為她著迷的傳說，而1995年始終不是一個少年查一下維基百科便找到鄧麗君生平事蹟的時代，也不是一上Youtube就可以把1984年《十億個掌聲》演唱會從頭到尾看一遍的時代。想到這，今日的年青人其實很幸福了，應該珍惜，好好運用。至少，還有國家是人們不能上Youtube和維基百科的，而那也是鄧麗君想去但一生沒有踏足的大國。

「煲」了個多兩個月鄧麗君的歌，看了《絕響》和《鄧麗君私房相冊》等鄧麗君的傳記，連「甜蜜蜜新生咖啡店」也光顧了一趟，對她的生平事蹟代表作總算有點概念了。結果，我還得承認大部份鄧麗君的歌我都不懂欣賞。所以以下歌單有兩個特色，(1) 粵語歌不成比例地多，(2) 絕大部份是1980年以後的作品，也就是因為「假護照風波」事業被逼停頓一年之後。也許就是那一年的暫停，讓她充了電也充實了自己，在音樂上有所突破。「休息是為了走更長的路」，再一次得到印證。

一. 我只在乎你

任時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，心甘情願感染你的氣息，

人生幾何能夠得到知己，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，

所以我求求你，別讓我離開你，

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絲絲情意...

（曲：三木剛 詞：慎芝 編：--，收錄於1987《我只在乎你》）

「任時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」、「人生幾何能夠得到知己」，這些感言，想必是有了相當經歷的人生才會唱得有說服力，始終，一個18歲的少女有幾多時光流走，又渡過了幾多人生呢？而對聽者而言，也必然是有一定的人生體驗，才會懂得欣賞這首歌的情懷。《我只在乎你》是鄧麗君眾多膾炙人口的作品之一，原來面世時已是1987年（日語原版《任時光從身邊流逝》1986年推出），已接近是鄧麗君的告別作（也是她最後一張正式的國語專輯）。1987年是甚麼年頭？香港電台1987年「十大中文金曲」，已經出現了張學友和林憶蓮的名字了。有些歷史原來比想像中來得接近。

二. 漫步人生路

願將歡笑聲蓋掩苦痛那一面，

悲也好，喜也好，每天找到新發現；

讓疾風吹呀吹，儘管給我倆考驗，

小雨點，放心灑，早已決心向著前...

（曲：中島美雪 詞：鄭國江 編：--，收錄於1983《漫步人生路》）

這樣的歌詞不好寫，要寫出勇於面對人生崎嶇的道路，但又不能變得太陽剛太革命；旋律如此易上口，稍一不慎就變成「口水歌」，但鄧麗君就是有特別的演唱粵語歌的技巧 ，以致能把溫柔、樂觀、瀟灑和堅強的態度集於一身，也因此成為最能代表鄧麗君的作品。

三. 萬葉千聲

別後不知君遠近，觸目淒涼多少悶，

漸行漸遠漸無書，水闊魚沈何處問，

夜深風竹敲琴韻，萬葉千聲皆是恨，

故欹單枕夢中尋，夢又不成燈又燼...

（曲：劉家昌 詞：歐陽修 編：盧東尼，收錄於1983《淡淡幽情》）

以12首宋詞譜上新曲的《淡淡幽情》專輯，可以說是鄧麗君歌唱事業上的巔峰之作。古代一流的詞人配現代頂尖的作曲家，編曲有傳統的也有現代的，最為人熟悉的當然是由蘇軾《水調歌頭》改編的《但願人長久》了，但個人最欣賞的是歐陽修《玉樓春》改編的《萬葉千聲》，尤其是那手風琴聲響起，竟然有種置身巴黎的感覺。始終，不論是北宋的帝都還是廿一世紀的花都，總有數不清的人受著相思之苦。「『萬葉千聲皆是恨』，寫活了天下為情所苦者的心情；『夢又不成燈又燼』一句又道盡了相思與苦戀的哀痛」，以上兩句是鄧麗君小姐在台視為《淡淡幽情》製作的電視特輯裡作的介紹，要深入了解這些歌、這些詞，這個節目不容錯過。

四. 遇見舊情人

遇見舊情人，人叢內眼光接近，

欲語終無言，唯憑眼睛探問：

面對舊時人，離情正想再問，

又見身旁人，盈盈笑殷勤...

（曲：黃霑 詞：黃霑 編：--，收錄於1983《漫步人生路》）

遇見舊情人，正思量開口該說甚麼，但見到他身邊的她，你便知道沉默是必要的，就此轉身離去。80年代的流行音樂對這一場景的詮釋，像是一套80集的亞視重頭劇來到關鍵一幕，層層遞進導入高潮，想必這段感情定是叫兩人刻骨銘心了。到了30年後愛情easy come easy go的世代，前度隨數量增加而貶值，所以胡琳最近以Jazz翻唱此曲，已經沒有強烈的戲劇效果，只留下「一見即閃」的感覺了。

五. 怎麼開始

明知道這是不可以，無奈你仍然心癡癡，

你心鏡裡，亦反照我，忘掉過往不容易；

何必逼我記住一個你，緣份碎落扶不起，

你逼我說是否愛你，還問愛是怎麼開始...

（曲：M. Nasir 詞：盧國沾 編：奧金寶，收錄於1983《漫步人生路》）

「若你是決定怨我，莫反覆再談愛意」，分手前一刻的張力，是每套愛情片的高潮。這份愛是怎麼開始已經不重要，重要的是這份愛已經因為緣盡已散滅，幸好分手只有低聲飲泣，沒有潑水和掌摑，始終大家都明白，雙方都在痛苦，最大的張力，還是在心裡面。

六. 千言萬語

不知道為了什麼，憂愁它圍繞著我，

我每天都在祈禱，快趕走愛的寂寞，

那天起，你對我說， 永遠的愛著我，

千言和萬語隨浮雲掠過...

（曲：古月 詞：爾英 編：--，收錄於1973《鄧麗君20──千言萬語》）

來到最後一集x10還是破了一個記錄，就是《千言萬語》成為整個系列歷史最悠久的作品（1973年），它其實是1972年一部電影《彩雲飛》的插曲，換言之那時候的鄧麗君只有20歲，一句「不知道為了什麼，憂愁它圍繞著我」充滿著少女情懷的同時，又比今日同齡的女生多了不知幾多成熟和優雅，每一句末那震音，聽起來像是有甚麼東西在你面前溶化一樣，而你也因為這種聲音溶化了...

七. 獨上西樓

無言獨上西樓，月如鉤，

寂寞梧桐，深院鎖清秋，

剪不斷，理還亂，是離愁，

別有一般滋味，在心頭。

（曲：劉家昌 詞：李煜 編：盧東尼，收錄於1983《淡淡幽情》）

一段清唱，半段獨白，都是從不同手法演繹「無言獨上西樓」的寂寞，這是一首只適宜一個人靜靜地欣賞的歌，也是一首只適宜在全場肅靜的氣氛下開聲唱的歌。

八. 一揮衣袖

人在這刻離開，仍未帶走雲彩，

誰像我一揮衣袖，遺落了心頭悲哀；

誰願這刻離開，無奈決心難改，

無奈我身心早已倦，存在一點憤慨...

（曲：黎小田 詞：盧國沾 編：--，收錄於1980《勢不兩立》）

「我揮一揮衣袖，不帶走一片雲彩」，一段感情去到彼此身心俱疲的地步，當分手已不可避免，與其依依不捨，不如離開得灑脫一點吧。人際關係中，情人只是一個小部分，也許在「難得大家爭相慰問」的人群中，會出現下一個可以再續美好時光的他...

九. 風霜伴我行

將一生夢想，換到多少悔恨與禍殃，

誰願鏡內照出孤獨影，無奈往事烙心上；

心中有恨難量，為報深恩我願添禍殃，

誰令怨恨似比山高，風霜伴我行...

（曲：顧嘉煇 詞：鄧偉雄 編：--，收錄於1980《勢不兩立》）

顧嘉煇的電視劇主題曲，向來都被視為七八十年代粵語流行曲最輝煌時代的作表作。而鄧麗君也有在這一方面和顧嘉煇合作過只此一次，就是這首《風霜伴我行》，來自1980無線電視劇《勢不兩立》，有鄭裕玲林嘉華石修等主演。

十. 雨不停心不定

小雨小雨下不停，心兒心兒跳不定，

紗窗外愛的情侶，輕輕在那雨中行；

低低頭，輕輕問，你可知道我心情，

我等你來伴我撫慰我心靈...

（曲：三木尤賀志 詞：林煌坤 編：--，收錄於1977《小村之戀》）

在日本藝能界也相當成功的鄧麗君，當然也有日本青春偶像「卡娃依」的一面。看到一對對情侶在雨中漫步，心就盼著自己也有伴侶同行。輕快跳脫的節奏，襯托著不能安頓的少女心。

其他：

《梅花》之所以入選當然是因為它夠政治不正確吧，想起那「中華台北」旗幟上的梅花，也聯想到中華台北選手入場（例如亞運）的朝氣，話說堅忍也是運動員必須的條件吧；《遇見你》的輕快節奏是代表了愛情充滿了每一個細胞的活躍，「共你相識是天意，共你一起天造美」，真正感到愛意極甜膩的應該是聽到這兩句的男生，只是21世紀的女生也不再講呢啲了；《我心裡邊》有種我見猶憐的憂怨，皆因一個使人「有最開心歡暢歲月，亦捱盡寂寥滋味」的「你」；《淡淡幽情》裡還想介紹《清夜悠悠》和《有誰知我此時情》兩首編曲比較傳統的作品，最好當然是由歌者在MV開頭親身介紹。

梅花 （曲：劉家昌 詞：劉家昌 編：盧東尼，收錄於1980《原鄉情濃》）

遇見你（曲：木村泰士 詞：鄭國江 編：--，收錄於1983《漫步人生路》）

我心裡邊（曲：黃霑 詞：黃霑 編：--，收錄於1980《勢不兩立》）

清夜悠悠（曲：古月 詞：秦少游 編：盧東尼，收錄於1983《淡淡幽情》）

有誰知我此時情（曲：黃霑 詞：聶勝瓊 編：顧嘉煇，收錄於1983《淡淡幽情》）

（本篇介紹的歌曲，可到此播放清單欣賞。）

由2010年7月18日的「楊千嬅x10」開始，歷時四年，共62集的x10系列已經全部發表，多謝讀者一直以來的支持。一個結束是另一個開始，《當下音樂》會以怎樣的方式呈現，會呈現甚麼的音樂給讀者，敬請密切留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