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菀之《On Wings Of Time》：這就是藝術

多謝王菀之讓我們記得，流行曲其實是一種藝術。

藝術就是要帶點天馬行空和意想不到才精彩。流行曲以前有另一個名字叫「時代曲」，第一首轉出來幾乎以為自己播錯碟的《她扔了根火柴》就一下子帶我們回到「時代曲」的年代。2009年的王菀之竟然可以唯肖唯妙地唱出當年的夜上海神髓，那種感覺十分奇妙。還有，這個旋律，其實就是之後的《小團圓》。

聽完第一首歌要從時光隧道穿越回來。《月亮說》第一句和楊千嬅的《有發生過》一樣，原來本身這首歌是寫給楊千嬅的，但因為「某些原因」沒有用上，結果Ivana自己拿來唱。是大路和稍為慢熱，但很容易就感受到當中的深情。最先派台的《大笨鐘》說的是「談情全敗在精明」，愛情還是不要太多計算好。是較為穩打穩紥，所以也缺乏突出之處。不是不好，只是沒有Ivana獨有的特色。

《低科技之歌》編曲也玩低科技，是《詩情》一類的cutie-pop，Ivana玩自己的聲音已經隨心所欲到玩玩具一樣，玩起來也充滿童真和自然。黃偉文為近年興起的慢活哲學作表述，科技發達、速度至上的世界，結果是「想像是給電玩侷限住」，變成「技術高、創意低」，其實和「高分低能」如出一轍。把步伐減慢下來，才能真正的享受生活情趣和浪漫氣氛。

藝術家很多都有一種東西，叫做脾氣；發脾氣時可以蠻不講理不顧別人感受，甚至傷了愛人也不自知，之後卻深感懊悔，向對方道歉懇求對方原諒，就有了《I’m Sorry》。非常寧靜的只有一支結他伴奏，聽到這把甜到入心的聲音，柔情似水地唱著「My Darling，I’m so sorry」，有誰不會軟化呢？「情人常在小爭執感到老夫妻的意義」，忽然發作的脾氣，在愛人心中就當是親戚登門造訪吧。

《我不打算流眼淚》是令人陶醉的懷舊Jazz，「我們多久沒見面」「聽說你找到愛人了」兩句已經表達了故事的大概了。腦海裡跑出來的畫面，是床，或者梳化，睡衣，躺著，燈光調暗，思前想後，等等。最適合的形容詞，是性感，也可以是感性。

然後黃偉文的《小團圓》帶我們進入張愛玲導賞團，這一團也不經意地加入了聖誕氣氛。Ivana唱出那份充滿書香世代的優雅；不論哪個年代，才女總也帶點憂鬱。「一起約好過年（嘆息，請留意），缺席人物多於往年，只能齊集仍在的臉，趕快地拍下照片，你要記，記住這歡聚而不是太短。」不知怎去形容這一段帶來的感動。恰到好處地運用留白和停頓，正如好的文學作品那樣，是這首歌更具感染力的原因。多得Wyman的導賞，張愛玲的《小團圓》，必定要在聖誕前好好看完。

《記住記住》和內地音樂人常石磊合唱，背景音樂的簡約、錄音的細緻，幾乎連吞口水聲都聽得一清二楚。相比起《手望》的激動，這首歌的感情顯得內歛和沉澱，二人訴說著一段限期早了太多的愛情故事，像是在《在世界中心呼喚愛》《生命最後一個月的花嫁》之類的電影應該出現的歌曲似的。

沉醉在前一首歌的意境中，《粒糖有毒》幾乎又給Intro誤導了，其實是首「東京事變」式的Big Band作品，這首的Ivana比起《低科技之歌》更放更盡，爽快非常。扭曲的聲音，襯出扭曲的人性，笑裡藏刀、糖衣毒藥，在人間無處不在；但請不要忘記，到最後，人在做，天在看。

《迷失藝術》旋律和《我不打算流眼淚》一樣，但換成典型Canto-pop的編曲，向藝術和藝術家作最崇高的致敬，同時也有藝術家自我勉勵的含意。「天使給放逐，睡夢中中毒，一顆星殞落，讓全世界痛哭」，是對逝去的藝術傳奇致意。就像看一場演唱會，歌者迸發所有熱誠的最後一曲，令人深深體會到藝術激動人心的一面，這一場完美的落幕，散場後一整晚都在腦海盤旋，甚至一世都記住。

或者上一個落幕太完美，專輯好像到了《迷失藝術》就完結了，之後兩首變成encore的兩首bonus track。《月亮說》的國語版《月亮事》編曲相當於有派台而沒有收錄的《月亮說團圓》，Vocal也相對地變得復古；《大笨鐘》的英文版《Mary Had A Little Clock》其實是一個很恐怖的故事，詳情請自己看歌詞。

在為王菀之這張專輯再一次的驚艷拍案叫絕的時候，希望大家留意一下包辦全碟編曲、Ivana音樂上的長期伙伴馮翰銘。沒有他出彩和多元化的編曲，尤其是仿古的作品，Ivana很多能人所不能的創意和可能性，根本無法成事，他絕對是功不可沒。

另一個特點是王菀之今次多了自己填詞的作品。覺得林夕與其為她填詞，不如教她填詞。始終夕爺功力再高，怎也少了像Ivana那種細膩的女性觸覺。Ivana曲詞包辦的作品，感覺都是較為完整。

聽過數次這張專輯之後想做的，除了看張愛玲之外，就是要重聽《詩情‧畫意》。以為《詩情‧畫意》作為最喜愛唱片這個地位應該很難取代。但《On Wings Of Time》的出現，令我要認真地比較一下，哪一張更好。